簡單看電影

簡單看電影,大象席地而坐

在金馬獎之前,或許台灣並沒有太多人知道這部電影,我想,甚至很多大陸人也不知道這部電影,畢竟這是一部非主流電影,並且中國官方一向不喜歡描述社會底層陰暗面的電影公開放映,所以如果沒有得獎,我們或許就都會忽略過這部影片。所幸,大象席地而坐不僅在金馬獎獲得最佳劇情片,甚至更早在柏林影展也拿下費比西影評人獎。這部片的片長長達將近四小時,以一部類紀錄片來說,要上映的確是非常挑戰觀眾的接受度,所幸的是目前在台灣上映的版本都是完整版,但諷刺的是,這個結果是導演胡波用生命換來的。據聞導演胡波因為與出資方起了衝突,雙方對於上映剪輯的版本意見差異太大,導致胡波最終以死明志。雖然電影背後的故事是黑暗的;電影本身的故事也是黑暗的,但很巧妙的是,所有的事情在簡單看來都是五個字:

『牢籠與救贖』

故事圍繞在四個小人物:韋布,一個為了義氣,為朋友出頭,卻慘遭朋友欺騙且還意外的過失殺人;黃玲,一個整天面對酗酒的母親,企圖尋找一個新的生活環境與方式,然而與學校主任的不倫戀情卻成為無法承受的負擔;老爺子,一個住在陽台的長者,還要被晚輩請求搬到養老院去住的落寞老人;于城,村里的流氓,表面上看似風光,但內心自己也覺得空虛,愛不到自己愛的人、害死自己的朋友、還要面對弟弟意外的死亡。

是的,整個故事看起來就很灰暗!簡單看到一半,似乎懂了些什麼,但珊大妮偶然醒來的問:你在笑什麼?除了劇情片外,這種故事片重點在於引發共鳴,簡單不確定胡波原本想表達的跟簡單感受到的是不是一致,但當『牢籠與救贖』這五個字在腦海出現時,簡單就豁然開朗了起來。共鳴,是故事片的第一步;第二步是:自我的情感投射。

韋布情感的牢籠是義氣,他為了同學出頭,因為他相信朋友是無辜被陷害的;現實的牢籠是當他過失殺了于城的弟弟,他只能選擇逃亡,離開這一切。而救贖呢?韋布想帶黃玲一起遠走高飛,脫離學校主任是他自認為對黃玲的救贖,只是黃玲並不這樣想。

黃玲的牢籠是親情,也許對於學校主任依附是有主觀上因被母親忽略而尋求被照顧的需求,也許是對於未來和學校生活安全的考量。從她與學校主任的互動上,至少感受不出她出於被脅迫。甚至,她或許也自認為她對韋布與學校主任,都是救贖。

老爺子的牢籠也是親情,為了讓子女可以搬進城裡過較好的生活,他甚至要搬到養老院去過著沒有生活期待的日子,所以當他遇到尋求他的幫助的韋布和被咬死的狗時,他都選擇站出來幫忙,畢竟,救贖是讓自己可以真實感受到被需要的存在。

于城的牢籠是悔恨,他的好朋友因為他勾搭上自己的女朋友而選擇自殺;他的弟弟死於與韋布的衝突意外。身上背負的沈重他也只能找韋布復仇,當做對於弟弟與父母的救贖。

大象的牢籠是馬戲團的籠子,牠或許是唯一只有牢籠,而沒有主觀意願去救贖任何人的角色吧~~可笑的是,牠其實是搭上公車一行人情感上的救贖。

而胡波呢?拍出來的電影因為受限於出版公司的限制,而必須要縮短剪輯出一部無法充分表達他的理想的不完整電影,甚至他也無法買回電影權力,困於理想與現實的牢籠裡,「死」成為胡波的救贖。或許我們都覺得胡波太傻了,他還如此的年輕,還有許多的路可走,但或許這些漂亮的後話都無法解決當時深陷牢籠裡的胡波,當他最困難的時刻,沒有一個救贖成為打開牢籠的鑰匙。

「不然,我還能怎麼樣?」,當韋布最後跟于城說出這句話時,于城想到了他的朋友最後為何選擇直接跳窗自殺,「自己最好的朋友搞上了自己的女朋友!」,愛情的背叛,友情的背叛,自己辛辛苦苦工作所規劃的未來瞬間變得毫無意義。這句話或許胡波也曾自己問過自己吧~

不管是電影裡的故事,還是導演胡波的故事,站在旁邊看或許都覺得很遠;但如同珊大妮在電影院裡問的問題:你在笑什麼?因為簡單想到:我們自己的故事何嘗不是在「牢籠與救贖」裡輪迴?為何做著忙碌又薪資微薄,甚至老闆、同事也不見得讓人開心的工作?因為要賺錢養家,這不就是金錢與責任的牢籠嗎?那你為何選擇承擔?因為你想給家人更舒適的生活?這不就是救贖嗎?對比起來,其實大家都一樣,甚至現實的制約讓我們已經成為那隻待在牢籠裡什麼都不做的大象了吧!

這部電影的風格其實很像賈樟柯的「天注定」,然而對比賈樟柯與胡波,可以發現胡波對於說故事的能力還有成長的空間,胡波太想把故事說清楚,所以拍的片長就相對應的比較長,有些時候,留一些空間給觀眾不是不好的事情。然而胡波就這麼走了,願他安息,這部電影也會以五十五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永遠長存。

簡單推薦分數:∞,向胡波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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